道別

大約是掙扎到前一天（8/10），不外乎是疫情不明，疫苗保護力可能也還沒發揮，身處台北大疫區不想變成破口亂跑；只是後來工作也儘量趕出一些進度，一直思考著這天不回去自己會不會後悔？

其實我也沒能幫上什麼忙，而且怎樣也趕不上告別式了，但想想…至少也回去看看我曾經的家人吧，在阿公阿媽過世後，感謝願意接納那時候中二拗脾氣的我（別人家的小孩總是不好管教😂），然後一起生活了三年（國中時期），我才北上。

我的二姑丈，也是我的乾爸，7月底時過世了。

但在這之前其實已經住院好一陣子了，我侄子通知我時，說沒特別讓大家知道，加上疫情關係覺得也不需要說，避免大家移動，所以當下可能會覺得過世很突然。

是說近幾年回鹿港，去我二姑（aka乾媽）家時，其實越發有感歲月在他們身上的痕跡，畢竟從早先他們都還可以騎腳踏車熱絡在外面走動，到身體小不適後多半待在家，這中間也10幾年過去了。

我大多在客廳跟著乾媽、大表嫂聊天，乾爸或許在旁，可能偶爾我會誇飾著聊說我踩到某些政治地雷，乾爸就會接上話題笑說：

「妳chichi就是那樣😆其實都知道…」

然後大家就會了然於胸的笑笑。

如果時間在往前推很大段一點，大約是我國中的時候，曾經發生一件事；某天騎腳踏車放學路上，旁邊有一輛摩托車，很慢（跟腳踏車速度相當真的是很慢…），騎士本人東張西望的對路很遲疑很猶豫的感覺，我也沒意識應該拉開距離，但也不是說跟車跟很近；只是摩托車突然無預警右轉，不偏不倚就往我腳踏車前輪撞上了，輪子馬上變形，因重心前傾被迫跳車。

那騎士看著我歪掉的輪胎，罵我騎腳踏車怎麼不好好看路後隨即揚長而去。
我卡在半路看著變形的腳踏車，勉強把車移到路旁，不知道該怎麼辦只好打電話回家。
（小時候開始練合氣道就好了）
（不是這麼說的）

乾爸騎腳踏車來接我，換我騎他的車，他扛著我變形腳踏車前輪，只能利用後輪一路把腳踏車抬到修車店。

早已忘記是幾月天，但牽車跟在後面的我，看著乾爸汗滴大顆大顆從額頭滑落，覺得好抱歉好抱歉，乾爸也只是說，對方看妳學生好欺負吧，當下不知道怎麼跟人家理論讓他跑了也沒辦法。
（對啊，對方無預警轉彎，而我是直行，還被罵只能認自己呆了…）

但我想不起來我有沒有好好道謝啊？我忘了欸，我當時就是個白目彆扭又沒禮貌的小孩吧…

：：：：：

臨時一天假。

台北到台中很快，1小時不到；台中到鹿港的公車減班很多，我比預計的時間晚1小時到乾媽家。
（我每次都自嘲回鹿港的時間，如果以日本來說，我已經出關西空港搭上利木津巴士往梅田了）

大家都在，二表嫂很久沒看到我說差點不認得了，然後二表嫂要她孫子要喊我姑姑，被糾正是姑婆（沒關係姨婆都當過了，要多哪些婆都沒在怕😂）；乾媽在屋裡原本躺著，我坐床沿跟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，後來乾媽起身想到外邊來，我想協助她，乾媽說妳不知道怎麼處理，讓兒孫輩來。

看著我小姪女把她阿媽穩穩的抱放到輪椅上，我協助把輪椅從房間推出來，出房門有些角度很窄必須抬一下輪椅，我還算蠻輕鬆的轉過了，還被姪女說：喔，姑姑看不出來妳有力氣欸，有練過喔。
（妳姑姑我每天揮劍300下應該還可以啦😌）
（雖然是很落漆的每日功課）

：：：：：

吃飯的時候不得不脫口罩，離大家一點距離，但還是一直被說站這麼遠怎麼夾菜？多吃點啊！

「不行啦，我台北來的欸，台北還是疫區啊…」
「哎唷！我們不會介意的啦！」

呃，但我介意啊…
萬一我帶著病毒🦠怎麼辦啊😂
除了吃東西外我口罩基本上都一直戴著。

：：：：：

最忙碌的已經過去了，也因為疫情關係喪禮從簡很多，幫忙整理遺物，整理環境，一邊和嫂子聊天；乾媽需要定時服藥，兒孫輩會看時間把藥備好，看著她們的阿媽吃。

他們的阿媽（aka我的乾媽）偶爾會忘記她吃過藥。

日子要繼續，生活要回到軌道，即使親人提早下車了。
乾媽回到房間休息，嫂子說著公公住院以來的情況，到喪禮，看著侄子姪女跟表哥處理著後續事情，聊著阿媽也該剪頭髮了，要帶到哪裡去剪呢？
嫂子看著自己的孩子說：你鬍子跟頭髮也該整理一下了；小姪女問，我能剪指甲了吧？

可以了可以了。

嫂子說：其實妳乾爸沒食慾好一陣子了，但他很不樂意看醫生，其實，可能也怕給兒孫輩造成麻煩吧，他孫子當時還得哄他多吃飯呢，你吃一口你的飯我吃一口我的飯，阿公不吃我也不吃。

聊著喪假結束後的日常，當侄子姪女們都得回到工作崗位上，家裡就只剩阿媽一人了，應該會申請政府的居家服務，侄子會趁中午午休時回家陪一下阿媽再回去工作。

侄子姪女們覺得阿媽的姊妹們（我的其他姑姑們）都能健健康康的真好。
（健康真的重要）

討論晚餐吃什麼，小姪女很主動說你們去外面吃吧我待在家看著阿媽，總要有人在家；到foodpanda外送到家一起吃，到後來是去買了市場鴨血湯回家一起吃。

一邊吃一邊聊晚了，本是要搭夜車回台北，討論下，改隔天一早高鐵回台北，侄子說與其晚上開車他比較喜歡早上開車，而且他是晨型人，早起對他來說不會太難。（很健康很好👍）

隔天早上出發前還碰到鄰居，鄰居說，妳就是以前曾來這裡住一陣子的那個小孩子嗎？

「嘿啊嘿啊，妳閣啊會記得喔？多謝」
「妳轉來喔…」
「轉來一工爾爾」

感謝侄子的專車接送，30分鐘就到高鐵站，1h內就回到台北，15分鐘內到家居家打卡上班。

回到我的日常。

fea@無法知道什麼時間會跟什麼人說再見，淡淡的，說不上來的